“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做卧底了。”30岁的浦江县公安局黄宅派出所教导员盛坚坚笑称。
12月21日上午，央视《新闻直播间》栏目播出了此前浦江警方破获的一起专门欺骗中老年人的卖药诈骗案件，涉案金额高达2亿多元，抓获嫌疑人169名(本端曾做报道)。
时长6分钟的节目里，盛坚坚首次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曝光”，讲述了他曾作为警方卧底应聘进入诈骗公司的经历，记者采访之后，他详细还原了那一段过程。
一家健康咨询公司，安保里三层外三层
这起大案，源于浦江一位退休老干部报警，说花了近6000元买药，没有效果不说，反而出现无力、头晕等现象。
浦江警方调查之后，发现这些药都和一家健康咨询公司有关。
但这家位于杭州拱墅区的公司，安保之严令警察也大为震惊。
“我们是6月份接到报案的，最后行动是9月23日，中间我们查到这家公司的时候，本来想先去暗访调查，但发现，这里面一般普通人根本走不进去，它有三道安检门，大门就要安检，像车站一样，有人拿探测仪扫你，办公区域还要一道密码门，刷卡，最可怕的是，就连他们自己员工，进入公司手机都要统一上交保管的。”盛坚坚说，他实在想不出，到底什么样的健康咨询公司，竟然需要安排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检举措？
浦江警方派出侦查员进入这家公司内部展开侦查。
应聘进去卧底，年轻是很重要
怎么进公司，警方发现，这家公司前段时间刚好曾发布招牌信息，信息上显示，这家公司招收的营销岗位，月入可以过万。
派谁去呢，最终，浦江县公安局黄宅派出所教导员盛坚坚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盛坚坚今年30岁，这个年纪能当上派出所教导员，的确是年轻有为，但其实这不是主要的考量因素。
“这起案子最早报案是在我们所，所以对整个案件的情况前后经过都比较了解，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年轻。”盛坚坚说，其实应聘进入这家公司的，都是以内部人介绍老乡或者朋友为主，而且，所有员工，以90年前后出生为大多数，80后只有小部分，70后更是几乎没有，即便有的，也是公司管理层，所以对应聘来说，年轻有利于提高成功率，此外，盛坚坚丰富的从警经验也让他具备了临机应变的能力，更加安全。
没有笔试，直接面试，面试的地方故意不放在公司总部。
“填了很多信息，包括姓名、年龄、学历、工作学习简历，还有擅长的方向等等，这个和正常的差不多，一起面试的总共也就两三个人，人不多，因为都是内部介绍，他们问我以前做什么的，我说是做营销的，因为他们招的就是营销岗位，他们又问我为什么辞职要去他们那里，我说你们公司工资高啊，一万多一个月，又问他们提成怎么分的，他们说多劳多得，问完还点点头，好像比较满意，最后，他说公司里面上班手机、纸、笔都不能带的，我知道那是他们为保护公司资料不外泄，本身也就是不太能见光的，所以要这么要求，我还是装作正常人一样，问为什么，他们说这是公司规定，然后让我回去等通知。”盛坚坚说。
入职培训，“搞不好真的要被洗脑”
盛坚坚那段时间都呆在杭州，大概3天后，有个女的电话通知他，说他被录取了，让他去参加培训，培训地点不在报名的地方了，这次是在公司总部。
盛坚坚说，培训于9月23日上午8点左右开始，大概十五六个人一起参加培训，都很年轻。
有专业的公司经理作为培训师给大家上课，还有资料发下来学习，按照规定，新进公司员工必须要通过他们话务方面的培训，然后再分到各个点上。
而所谓的话务培训其实就是洗脑，“搞不好真的可能会被他们洗脑。”盛坚坚说，他发到的资料里，有专门的通话剧本，模拟了不同场景情况下，与客户展开沟通的技巧和注意要点。
比如有个蛾苓丸送书回放话术是这样描绘的，就是在正式沟通前，他们会寄一本书籍给潜在的客户，然后才开始设定好的开场白，自称是康复指导中心的主任医师，聊完要给对方做健康方面的指导。
这算是嘘寒问暖关心式的，其实最简单，还有加大症状恐吓式的，装作专家排难解疑式的，这个就必须得掌握专业术语，所以培训就显得尤为重要。
培训的时候，盛坚坚就结识了一位公司的老员工，对方原在质检部工作，工资低，所以这次想转部门，要到话务部来，也要培训，聊天中得知，其实相比公司刚成立的时候，现在的培训已经显得专业多了，以前话务员一开始就是，“我是给中南海领导看病的……”
经理显然也意识到公司成长史中存在的问题，毕竟在十几块二十来块成本的药，他们翻个十几倍几十倍卖给全国各地的中老年人，任谁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心里慌慌的，所以培训时，经理就非常注重给大家洗脑，他还“理直气壮”得告诉学员们，“我们是不卖药的，我们也没有卖药的资质，我们只是一家健康咨询公司，我们的药，都是药厂生产的真实的药，有国药准字的，不是假药，我们只是推销这些药，培训就是教你们如何去推销，以及向哪些人推销，我们的员工，现在做得好的一个月七八万都有，我们要坚定信念，而且我告诉你，如果我们做的事是违法的，警察早就把我们抓了……”
有意思的是，就在这番话撂下后，也就是培训开始2小时后，警方就在全国启动了集群战役，这个窝点也被一举端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