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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代传承好家风 探寻东阳旭光村传统民居人文奥秘

2019-07-03 18:21:38    来源: 浙江新闻客户端   记者 吴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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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之隔,左为双奎堂,右为小洋楼

画水镇黄田畈村旭光自然村是浙江省历史文化一期利用村落。村中有座古建筑双奎堂,是该村硕果仅存的“廿四间头”;一路之隔的北边则有一幢“十一间头”的小洋楼。两幢建筑分别建于清晚期和民国中期,建造者却是一脉相承的祖孙关系,上下连贯五代。

在村民的意识中,这两幢古建筑,分别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模式,承载着两种维度相异却指向相同的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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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奎堂


绍续家徽,许氏捐半壁家产助学

双奎堂建于清代咸丰年间,其名称来历,缘于“一门三代金玉双成”的教育佳话。    

蒋永清是双奎堂的肇始者,系邑庠生,字允中,号渭川,生于乾隆庚辰年(1760),逝于道光甲午年(1840)。他有两个儿子标瑮、标頔。其中标瑮为太学生,标頔却终其一生保持布衣之身。幸运的是,标頔的儿子炳起、标瑮的儿子炳趈分别考上了太学生,重振家声。    

标瑮育有两子,另外一子名炳文,娶妻梅岘许氏。宗谱记载,许氏系梅岘邑庠生许步云的长女,嫁给蒋炳文后,“奉高堂是甚敬,唱随间妇道是遵,翁姑咸钟爱之”。由于尊敬公婆,夫妻恩爱,恪守妇道,所以全家上下都非常钟爱她。    

如果这段姻缘持续下去,难免不会成就一段类似《浮生六记》的佳话。遗憾的是,“未臻二载,乃夫遽赴玉楼”,不出两年,蒋炳文遽然辞世。    

丈夫的去世让许氏肝肠寸断。无奈公婆年事已高,尤其是婆母深受失子打击而痛不欲生。未及生育的她按照族规,从小叔子蒋炳趈那里,过继了侄子蒋境留,既为赓续丈夫的香火,也为安抚公婆心情。从此,许氏精心抚育继子,孝养公婆,苦心支撑门面。    

未几,“遭粤寇乱,奔波劳瘁”。同治初年,画水一带遭受了太平军之乱,许氏与公婆、儿子东藏西躲,心力交瘁,翁姑相继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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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奎堂内雕花门窗

同治七年,会源蒋氏重修族谱,“氏舍分产之半,载据纳入宗祠”。许氏趁族中修谱之机,捐出一半家产,“为他日养士培风之助”,作为培养族中子弟之用。族中的邑庠生蒋鸣鹤为其撰写《礼房炳文妻许氏舍产兴文序》,记下了这段佳话。《民国东阳县志》892页“德行·贤妇”章记载:“许氏,六十都会源蒋炳文妻。炳文早卒,氏守遗产,雅重儒士。同治七年,捐田十二亩,为阖族兴文。今拨充时雨小学。”时雨小学创办于1909年,系东阳第一批公立小学,全称为“公立时雨两等小学堂”,校名取孟子“时雨化之义,意之美法之良也”。校址在黄田畈蒋氏宗祠内。    

许氏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其原因。序中记载:“唐宋以降,国运视士习为盛衰,则学校之所关大也。东人素好学,苦家无中资,薪水不给,往往弃士而农与贾,君子惜之。”唐宋以来,国家一直非常重视教育,大力培养文人士子,东阳勤学苦读蔚然成风,各乡各族均以族中出士子为荣。但是许多人家苦于无资产,无法支付教师薪酬,只能放弃学业,改为从事农业生产或者商业贸易。在“士农工商”里,农民和商贾地位低微,不受重视。因此,深明大义的许氏决定捐出家产,助振士风,同时“绍继其家徽”,重振家族崇文兴教的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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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氏的言传身教下,继子蒋境留后成为太学生,小叔子蒋炳趈的儿子境醇也成了太学生。    

至此,蒋永清一门三代出了一位邑庠生和五位太学生,成了会源蒋氏的佳话。    由于财力受限,蒋永清在世时,仅建造了双奎堂的后寝部分诒燕堂。后来,他的儿子蒋标瑮在诒燕堂南面续造了前堂部分,被称为双奎堂。整幢厅堂拥有前后两进共24间房,占地1500余平方米,成为旭光村内规模最大的古建筑。


视同己出,马氏以嫁妆兴办实业

蒋境留一生育有六子,第四子蒋正斌从事火腿业与酿酒业,结婚后育有两子静山、仁山。    

就在家境如日中天之际,1931年,蒋正斌的发妻去世了。偌大家业需有人打理,两个幼子也需要人抚育,何况长子静山年仅12岁,另有五个女儿的衣食住行也需人照料。    

这时候,一位少妇走进了蒋正斌的视野,她就是娘家在南马西瑶村的马财云,彼时的她早就嫁为商人妇。其丈夫生前开设腿行,与蒋正斌曾有业务往来。丈夫去世后,腿行全赖马氏经营,难免与蒋正斌有了接触。两人在频繁的业务交往中,逐渐萌生爱意。于是经双方父母、族中长老同意,1934年,蒋正斌续弦马氏。    

马氏嫁妆丰厚,尤其是丈夫去世后在商海中历练,更是养成了过人的经营能力。她嫁到蒋家后,看到蒋境留兄弟六家居住在双奎堂内,空间局促逼仄,毅然拿出嫁妆,在与诒燕堂一弄之隔的区域,相地置基,竖屋建房,历时4年终于建成了“十一间头”小洋楼。

小洋楼坐西朝东,南面与北面均开有侧门。南门方便与双奎堂往来,北门开轩即临池塘和水井。整座楼房中西合璧,东面的正门是典型的东阳传统台门,南面的侧门则是洋灰堆塑出绶带、山花的拱门,就连窗户上方的雨罩也设计成拱形。小洋楼内部明窗亮户,门窗都安装当时最豪华的玻璃。小洋楼直到1938年才建成,在购买建材时,马氏坚持早上和傍晚不买,以防滥竽充数,因此用料精良。楼内走廊上装饰有木雕人物“牛腿”,雕工精细。窗户上装饰“盘长结”纹样的花结,后来被当地人视为画水发展中国结产业的人文渊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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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洋楼

今年77岁的蒋良淑是蒋正斌的孙子,也是蒋静山的长子,他在小洋楼里一直居住到马氏去世。在他的记忆中,马氏终生未育,把蒋正斌的两个儿子仁山、静山当成自己的孩子精心抚育,对孙辈更是疼爱有加。在经营上,马氏更是蒋正斌的得力助手。马氏初来乍到时,蒋正斌刚刚发迹,经济实力尚未雄厚。有了马氏后,蒋正斌如虎添翼,形成了养猪、屠宰、腌火腿、开店、酿酒等相对完整的产业链,家声日振,富甲一方。    

1952年,马氏去世,享年52岁。次年,画水区公所向蒋家借用小洋楼作办公场所,后因政治运动席卷城乡,小洋楼被收归公有,上世纪80年代,政府给落实了私房政策,但还是与蒋家人失之交臂。


礼门义路,百年古建筑诸多佳话

无论是双奎堂还是小洋楼,在会源蒋氏都属于“礼房”的象征,蒋永清被尊为礼房始祖。    

礼房所标榜的“礼”,其实大有渊源。会源蒋氏宗谱里载有《迪功郎璞齐公赞》和《太学生隐君赞》。这位璞齐公就是蒋永清的儿子标瑮,文中称赞他“侍奉庭闱,先意承颜,居家严肃,内外秩然,律己俭约而嗜善如饴,出谷赈饥,捐金建新明桥,他若道路庵观施茗惜字,有慕必应。尝训家人曰,男耕女织各职其业,不可逸,逸则骄佚生。”可见他对自己非常节俭,对公益事业却非常慷慨。建造双奎堂时,也谆谆告诉家人“宁朴毋华,宁俭毋侈”。他去世后被奉祀于忠清书院。“隐君”则是标瑮之子蒋炳趈,字鳌一,号思然。他“上娱二老,下慰孤孀,纲纪家政秩然一如璞齐公,内外雍肃无间言”。清代光绪年间,马宅雅坑村名士张振珂采访邑内孝义节烈事迹,把两人作为典范载入史志,并为他们分别书写赞文。    

小洋楼的命运跌宕起伏,双奎堂的际遇也一波三折,曾先后在门楼和厅堂办过粮库、汽车售票点、幼儿园等,也是村民举办红白喜事、聚会娱乐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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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奎堂狮子“牛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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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双奎堂正厅,“牛腿”狮子造型饱满,刀工刚健。“破四旧”开始后,为保护祖先的创业结晶,同时让这些“封资修”的木雕装饰免遭打砸抢,村民们用泥巴糊住木雕构件。这一糊就是六十余年,至今未完全“开封”。正堂厅堂两层,铺设楼板双层,以防灰尘掉落,因此楼栅格外密实。堂两边各设通道以通向后面的诒燕堂,其中东侧通道设有板门,关上就与厢房连成一体。上世纪50年代起,画水区区委书记赵邦暖一家就住在这里,直至80年代。1958年,宁画线吴宁至洪塘段开工,1959年峻工,计长23.63公里,先通黄田畈。赵邦暖主持这项工作,发动群众义务建路,奋战五昼夜,除南午岭地段外,路基基本形成,开挖土石方计7万余立方米,国家补助5000元,138米长的黄田畈大桥所需木材470根,都由群众献助。在黄田畈汽车站建成之前,售票点就设于双奎堂内,三开间的厅堂为此辟出东边的一间,隔设成了售票处,至今仍留着售票窗。第一代售票员是郭登洪。   

双奎堂内办幼儿园的经历,无意中也承接了一段往事:邑痒生施福申之父施博齐曾在双奎堂讲学,施福申随父亲在此就读。“问诗问礼趋侍二载,每逢月夜倚傲纱窗,见有双星照耀,双壁联辉,与斯堂遥遥映合。洵足娱琴书之侣,焕廉让之居,岂惟是种德锄经,光大门楣云尔哉”。双奎堂门楣上至今还留着“琴书侣、廉让居、种德锄经”的题额,就出自这里。这位施博齐就是由蒋炳趈延请到双奎堂,教诲儿子蒋境醇和蒋境留。此事也被张振珂记载于《太学生隐君赞》中:“延名师施博齐明经,诲其子境醇境留,彬彬诗礼,趋庭之训俱有程法”。从中也可窥见,礼法之“礼”代际传承极为严谨。虽然蒋境留后来过继给蒋炳文,但蒋炳趈对他的教育并未因此而松懈。    

由于缺乏文物保护意识,双奎堂后寝、怡燕堂南面一间正屋和北面一间厢房被村民拆除,令人扼腕不已。2017年11月,双奎堂启动修缮。整项工作由旭光村“两委”牵头,采取“民投村助”方式,即先由村民筹资,达到修缮总额评估价30%以上,其余由村里补助。蒋永清名下后人踊跃捐款,像蒋国根出资10万元,蒋金宝出资2万元,其他人从1万元到数千元不等。去年春节前,诒燕堂完成修缮,礼门信义得以延续。今年,旭光自然村将继续募集资金,完成双奎堂前一进部分的修缮工作。  


编辑:金思成